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執子之手,與子偕老


www.lotayu.net  2002/5/3  闪亮的日子


“生同生,死同死,你不負我,我不負你。”這一遍一遍被重復的誓言,從虔誠,到猶疑,到悲憤,最後也都化作了煙雲散了。來生再續,媽祖作證,雙鐲為憑。今生,已經是生無可戀,死無可懼了。當初在海邊嬉戲時候的一句戲言,成了惠花最後兌現的諾言。

“你讓我做什麽我都答應!”
“真的麽?那我讓你去跳海。”
“好,那我就去跳。”

當年是秀姑從水中把惠花背了回來,而五年後,惠花慢慢走向海中的時候,無牽無絆,只有一層一層湧上的浪花。

找這部電影,只爲了那首歌,《似是故人來》。林夕的詞,羅大佑的曲,梅艷芳略帶沙啞的聲音,仿佛可以穿透你的靈魂。歌詞的後面,隱隱是一個傷心的故事。總想讓這個故事清晰起來,卻一直沒有頭緒。直到在新加坡買到邵氏原版電影的MTV,才知道這部電影的名字叫《雙鐲》,藉著那些斷斷續續的片斷,知道那應該是兩個惠安女孩子的故事。曾經有一個晚上,聽著這首歌,在網絡上遊蕩了一個通宵。阿痴姐姐好心的想陪我聊天,卻被任性的聊天室關在了外面,只好下去上班了,剩了我自己,獨自體會歌中的那份辜負。

電影應該是90年代初的,比起那些七八十年代的經典老片,它的年紀還太小,所以那些懷舊的電影中是找不到的;可它也畢竟過去近十年了,流行的行列裏面也沒了它的蹤影。只好拜托異域的人幫忙了,但願在一些塵封的角落還能把這個故事找出來。

最後還是CONNIE從香港找到了。碰巧寶寶去深圳旅遊,於是順路帶了回來。而今天,窗外是入夏以來北京最大的一場雨,送走了寶寶,我開始一個人看這個等了很久的故事。

那兩個惠安的女孩子,一個叫做惠花,一個叫做秀姑。惠花倔強而任性,秀姑溫柔而善解人意。在那個現代文明中的荒村,在那個有著各種莫名其妙習俗的部落,一份純真的情誼,是兩個女孩子生活的支柱。“今生結做姐妹夫妻,生同生,死同死,你不負我,我不負你。”姐妹之情,夫妻之義,第一次在媽祖面前說下這句誓言的兩個女孩子是傻傻的,卻是認真的,互換的一只銀鐲和一只銅鐲,是這句誓言的憑證。看著那個因爲沒有生子,一年祇能和丈夫見三次面的秀貞嫂,生命一點一點消耗在寂寞中;看著惠花的大嫂,總算生了孩子,可以長住夫家,卻每日在丈夫的打罵折磨中耗盡了青春美貌;婚姻對於這兩個女孩子實在是如同地獄,能依靠的,就是這份相依爲命的姐妹之情。

“人在少年,夢中不覺,醒後要歸去。”

只是女孩子總是要出嫁的,特別在那個女子如沙粒的部落,換來了豐厚的聘禮,就是女孩子的價值了。先嫁人的是秀姑,惠花坐在高高的橋頭,看著秀姑一步一回頭的離開了家門。按照當地的風俗,新婚第三天,新娘子就要囬到娘家居住,從此每年祇能見自己的丈夫三次,直到有了孩子,才能長期住在夫家。看多了婚姻之後的苦澀,秀姑的誓言說的堅定,永遠不會爲了婚姻抛棄這份姐妹之情,“生同生,死同死,你不負我,我不負你”,依然在媽祖像前,說的決然。

只是秀姑和惠花都沒有想到的,是秀姑的丈夫,居然是這個部落一個特別的男人。他會用自己的手為新婚的妻子雕一個石像,做一塊發糕,那些陳年的陋習在他身上並沒有太多的影響,他給了妻子其他惠安女子沒有的尊重。這樣的婚姻,對於秀姑的是陌生的,卻是她樂於接受的。

三天後,秀姑依然囬到了娘家。惠花與秀姑,依然是相依爲命的姐妹。只是兩個人都感到了點不同。秀姑的心中,除了這份姐妹之情,有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。

傾盆大雨中,趕來幫忙的光哥對秀姑的體貼,讓惠花不得不面對前塵不再的事實了,於是她也決定嫁了。她也要去嘗試一下婚姻,看一看這改變了她的秀姑姐的婚姻是什麼樣子的。

可是她徹底失望了。她的丈夫,除了有錢,具備了所有當地男子的劣性,甚至,因爲有錢,還多了很多的附屬品。終于她忍無可忍衝出了夫家,留下了一句話:“我要離婚。”

囬到家的惠花遭到母親和哥哥的嚴厲責駡,唯一支持她的大嫂也終于不堪丈夫的折磨離開了人世。她被當作離經叛道的忤逆女兒趕出了家門,秀姑姐成了她唯一的依靠。可是秀姑也要離開了,要隨她的丈夫去深圳了,去過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。惠花故意用大方的話語來試探,看到秀姑欣然而去的背影,惠花最後的一線希望也滅了。只是她怎麽也想不明白,那些誓言,怎麽就這樣消散了?在媽祖像前,她吐盡了一腔的怨氣,那種感覺,很像情探裏面的陽告。只是除了恨神靈的不公,她還另外準備了一件東西——一把鋒利的刀。生無可戀,那麽就死同死吧。

可是,秀姑的身孕,讓她在刹那閒喪失了勇氣,那把抽出的刀,慢慢放了回去。

秀姑走了,要永遠離開這個山村。看著遠去的汽車帶她到外面充滿希望的世界,惠花沒有了任何的牽挂。穿上新娘的衣服,戴上新娘的頭飾,她去實現了最初的諾言,一步一步走向了大海。

說實話,電影不算很好的電影,故事講的不好。只是當熟悉的音樂響起的時候,牽動心底的那種感觸,還是一樣的。

想起了程蝶衣,那個一輩子活在戲里的人。惠花和蝶衣,都是看不開的,死守著一個誓言的。可是這活生生的日子偏偏要嘲弄他們的執著。“俗塵渺渺,天意茫茫”,都是他們改變不了的。蝶衣做了一輩子的虞姬,在最後一刻終于明白了,他根本就不是虞姬,因爲根本就沒有霸王。他千辛萬苦守的諾言居然是空的,他的生命也就沒有什麽價值了。用當初的劍,他做了最後的一次虞姬;惠花把銅鐲套回到秀姑的手上的時候,那兩付鐲子終于各自囬到了原來的樣子的時候,她也明白了,“生同生,死同死”,即使有銀鐲,她也套不住任何不屬於她的東西。“去也終需去”,正是那句話:“執子之手,卻又分手,愛的有還無”,留給他們的,只有死亡了,“十年後雙雙,萬年後對對,只恨看不到”。

還是覺得歌最好。

“同是過路,同造過夢,本應是一對。
人在少年,夢中不覺,醒後要歸去。
三餐一宿,也共一雙,到底會是誰,
但凡未得到,但凡是過去,總是最登對。
臺下你望,臺上我做,你想做的戲。
前事故人,忘憂的你,可曾記得起,
歡喜傷悲,老病生死,説不上傳奇,
恨臺上卿卿,怨臺下我我,不是我跟你。

俗塵渺渺,天意茫茫,將你我共分開,
斷腸字點點,風雨聲連連,似是故人來。

何日再在,何地再聚,說今夜真暖,
無份有緣,回憶不斷,生命卻苦短。
一種相思,兩段苦戀,半生說沒完,
在年月深淵,望明月遠遠,想像你幽怨。

俗塵渺渺,天意茫茫,將你我共分開,
斷腸字點點,風雨聲連連,似是故人來。

留下你或,留下我在,世間上終老,
離別以前,未知相對,當日那麽好,
執子之手,卻又分手,愛的有還無,
十年後雙雙,萬年後對對,只恨看不到。”


原作者: JAN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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