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印象:自己的罗大佑


www.lotayu.net  2005/11/8  闪亮的日子


  虚荣无处不在。

  比如,在一家酒吧,我和一个人坐在一起喝酒聊天。如果这个人只是王大头或李二蛋等普通人,我会写道:“和一个朋友”;如果这个人是位名人,我就会指名道姓出来,显摆一下交际花生涯不是梦。

  好吧,继续———

  这天,在一家酒吧,我和罗大佑坐在一起喝酒聊天。

  聊起了《亚细亚的孤儿》这首歌。上世纪90年代初,台湾导演朱延平拍就《异域》、《孤军》两片,述说金三角部队被国家抛弃的无奈命运,插曲是罗大佑所作的两首不朽的歌曲:《亚细亚的孤儿》和《大地的孩子》。我向他求证,《亚细亚的孤儿》原本是台湾作家吴浊流所著一部长篇小说的名字。

  罗大佑称是。吴浊流和他的父亲为旧识。他的父母皆为医生,经济条件较为优裕,而吴相对拮据。罗大佑说,小时候家中的书架上有一长排《亚细亚的孤儿》这本书,应该是父亲为了资助吴而买的。

  哦。我点点头,想起三年前台湾音乐人王武雄曾经跟我说过这段逸事,便问罗大佑,武雄现在怎么样。

  已经好久不来往了。罗大佑说。

  我惊问为什么。三年前,我试图引进罗大佑的文集《昨日遗书》,本来一切顺利,但他突然提出要中止合作。我感到非常莫名其妙,就问当时和他同在北京的王武雄,到底有什么缘故。武雄说,他也搞不清楚,并说,大佑就是这样的人,还说,这些年下来,大佑身边的朋友已经不多了,就剩下他王武雄。在我看来,王武雄是难得的好脾性,他给自己起的名字叫“三点不露”———下午三点之前不可能睡醒露面。最后,罗大佑收回成命,我们的合作也算愉快,但我还是对他情绪化的性格有所领略。

  其实也没什么。罗大佑答道,台湾选举,武雄挺绿,他讨厌的就是绿色恐怖分子,政见不同,所以不相往来。

  我暗暗发出一声叹息,最后剩下的王武雄,也从他身边远离了。

  2001年的元宵节,我陪罗大佑去龙庆峡看冰灯,宾主甚欢,罗大佑无意中提到他的爱人同志李烈,也是很平淡如常的口吻。他和李烈相恋多年,却在结婚不到一年,就走到了离婚这一步。我当即想起童安格的一句歌词,怕自己不能负担对你的深情,所以不敢靠你太近。对于罗大佑来说,不能负担的,也许只是那种靠得太近的距离。

  当时我只是觉得,艺术家多少是带些神经质的刚愎和偏执。但从那年的元宵节到这次坐在酒吧里,四年间我的心态也有了许多沧桑之感,慢慢发现我们所有人一生中最不耐烦的举止、最刻薄难听的话、最伤害对方的冲动,都是做给最亲近的亲人、爱人、朋友的,大家莫不如是,也同样表现在罗大佑身上。

  罗大佑有两块在巴西买的水晶,一个球型,一个棒状。他与这两块水晶形影不离,哪怕是去楼下咖啡厅喝杯水,也要沉甸甸地背在书包里。这水晶有几亿年的生命,凝聚着万物的精华。他很有感情地抚摩着说。

  和人在一起,他做不到这一点。

  在我和罗大佑之间,本没有靠近,就无所谓远离,所以我们能坐在一起勾肩搭背,把酒言欢。但坐在迷离的灯光中,眼前的一切还是变得不真切起来。我看着这个谈笑风生如沐春风的男人,眼镜后睿智又和善的目光,想到,你尽可以拿他当自己人,但事实上他只是他自己的人。

  无论如何,和少年时的偶像在一起喝酒,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。罗大佑在内地游走,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,我是听你的歌长大的。那些听他歌长大的人,在和他一起变老,尽管年少时的梦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,但大家还是经过了风吹雨打,看过了世事无常,也看过了沧桑变化。

  难道孤单中的你我,今天就这样在疏离中沉默?罗大佑在上个世纪问道。

  是的。

  2000年,在上海,看过罗大佑的个人演唱会后,走出为他举办庆功宴的东亚富豪酒店,我突然想起电影《亨利和琼》中安妮最后的独白。2005年,在北京,和罗大佑相互拥抱道一声珍重后,走出那家酒吧,那段话重新在我耳边响起:“那天清早我哭了……我哭是因为我的痛苦消失了,而痛苦的不存在,我居然如此不适应。”

原作者: 张立宪
来 源: 中国青年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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