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知道怎么到现在才听到罗大佑的《稻草人》:
终日面对着青山
终日面对着稻浪
午后的云雀背着艳阳
那样飞 那样笑 那样歌唱
轻风吹在我身体上
雨珠打在我脸上
午后的牛羊凝望远方
彩虹画出的希望
蔚蓝的青空在上
却有着云雀与彩虹的梦
总象不知足的云四处飘荡
何处是我们的归宿
是否在天际的那一端
奇怪稻草人的身躯如何飞翔
终日面对着青山
终日面对着稻浪
晨光 露珠 夕阳 星辰
春耕 秋收 冬藏
也许是个人经历缘故,但凡萧瑟、空旷指向大悲的意境总是会让我怔忡,一下子从浮生中升起,陷入苍凉。这是其一。其二,那种忽略技巧,有着单调重复其实极有张力的形式也容易入我耳,入我眼。很多经典的民间传说、童话都是如此,海子的些个好诗也是如此。《稻草人》在旋律结构上就是“一门心思的单调”。(后半段间奏中夹了一段爵士)很多人说罗大佑是破锣嗓子,确实是,但这面破锣的声线还是有着极强的金属穿透力,而且这金属不是精加工的,有着狂放天然的毛边。所以,《稻草人》单调而长的乐句由这破锣唱来,沧桑萧瑟无比。
老罗歌词的元素我们还是熟悉的:城市、工业、文明、命运、文化、人(我、你、他、她、人们)、家、社会、政治……。他的集中主题都旨关大文化:殖民文化、在地文化、继承与裂变、中西冲突等等。情感类的指向则是理想、古典、命运、佛缘等。还有一类民歌体,是仿民歌,比如《船歌》、《心肝宝贝》等等,非常好,但叙说主体已经不是老罗本人,不承担老罗本人的“意识形态”。还有一类似乎是田园歌,比如《吾乡印象》,但是其中还是探说命运变迁。《稻草人》似乎是特别的。 老罗的歌词很少这样单纯述及自然。自然景物原都是他表达其他的素材而已。这里的自然几乎触到了“归隐”的边界,如果他不问“何处是我们的归宿”的话。老罗这个工业社会城市文明中的人,视线象稻田中的稻草人一样,高过了以往纠结他的种种现实意象,落到最本质单纯的青山、晴空、稻田、云雀、晨昏变换、春耕秋收,总的来讲,是自然+农业系列意向。
如果给一个单纯透明的旋律,这样的歌词原本也可以仅是抒自然之情,但是老罗将它置于了一个宏大的音乐场景中,还没听见歌词,首先就听到我前面所说的“萧瑟、空旷指向大悲的意境”。从中,我似乎还隐约听到那悲意生自一种疲倦、一种虚脱——当那一段风格迥异的节奏出来时,似乎告诉人们这种现代文明的声音正是疲倦和虚脱之源。稻草人,在现代文明中流干了精血的虚脱之人。
耕种是最原始也最本质的生产与满足。青山下的稻草人,已然获得自然的休憩。但是虚脱未消,所以仍声声问着:
奇怪稻草人的身躯如何飞翔
………
何处是我们的归宿
原作者:
生时饮吧
来 源:
西祠胡同《停看听》论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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